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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当农民,很体面,有前途!”——松江家庭农场模式调查

时间:2014-02-10

  “当农民,有前途!”年前,在叶榭镇影剧院,松江区委书记盛亚飞的这句话刚出,立刻赢得了台下500多位家庭农场主的热烈掌声。

这是松江区一年一度的家庭农场主年末表彰大会。当一位叫李春风的年轻农民发言时,台下情不自禁发出了一片赞叹声:既种粮,又养猪,还开农机,经营面积接近300亩,去年一年收入31万元……

7年前,松江区率先探索适度规模经营的家庭农场模式,现在经营户已发展到1267户,户均经营面积118.5亩,总经营面积占粮食播种面积的88%以上。当地农民的态度,也从当初的“犹豫观望”发展到“争相承包农场”,进而演变成年轻人纷纷回归农业,“子承父业”。与此同时,家庭农场还走出松江,在上海郊区四处开花。
 

松江家庭农场模式调查


眼下,围绕“让农民成为体面的职业,让农业成为有奔头的产业”,松江的思考和努力还在继续——

  诞生条件:

一时一地的创想,还是大势所趋?


34岁的李春风,如今是被人羡慕的家庭农场主。但他坦言,2007年前一直觉得当农民没出路,收入低,没保障。从学校毕业后,他和村里其他年轻人一样,毫不犹豫跑到城里打工。做的是计件活,月均只有2000多元。

“当时,我家只有几亩地。一年种下来,除去日常开销,基本没什么结余。”51岁的叶榭镇金家村村民沈忠良说,那些年想方设法学会了开农机,为的是多赚一份收入贴补家用。

一户两三亩田,产量不高,收入很低,农民纷纷外出打工,农业生产力水平倒退——这种分散小农“兼业”经营的生产方式,在2007年的松江得到扭转。这一年,在松江区委书记盛亚飞的倡导和推动下,该区开始探索以农民家庭为生产单位、规模在100—150亩的粮食家庭农场。当年,全区出现597户,总经营面积达9.05万亩,占所有粮田面积56%。

在松江区农委主任封坚强看来,松江家庭农场模式的诞生,并不是一时一地的创想,而是建立在各种现实条件基础上的大势所趋。一来,2007年松江全区非农就业农民占农村总劳动力90%以上,直接从事农业的农民减少到了6.6%,1.25万人。这为扩大农业经营规模提供了条件。二来,水稻高产栽培技术日渐成熟稳定,机械化操作全面普及,一户农民经营上百亩粮田成为可能。另外,松江大部分农民被纳入了镇保和城保,农保水平也不断提高,老年农民可放心离开土地。

而这样的变化,当时在国内许多地方悄然发生。如何利用好这些现实条件,顺势而为?松江区探索的家庭农场模式,希望以规模化、专业化的新型农业生产方式,减少农民数量、提高劳动生产率,进而让每一户家庭农场经营者获得体面收入。

创新亮点:

适度规模经营,坚持“家庭化”

几年的家庭农场实践,带来了什么?


沈忠良的经历,在松江1200多户家庭农场主中颇具代表性。2007年,他承包了146亩土地,成为全区首批既有农机、又承包土地经营的机农一体家庭农场。近年来,他脚踏实地、科学种田,收成一年好过一年。去年,他经营186亩,亩产600千克,“加上做农机手,收入突破20万元,一点也没问题”。

踌躇满志的老沈告诉记者,2014年承包面积增加到360亩,今后干活会更辛苦,但奔头也更大了。其实,除了收入,“种好田”还给他带来更多体面:几年来,他多次荣获区、镇表彰,2009年还获得了“上海市劳动模范”、“全国种粮大户”等称号,2012年更当选为上海市人大代表。

“家庭农场主,既是劳动者,又是投资者和经营者,理应获得较好的回报。”盛亚飞说。2007年以来,松江家庭农场户均纯收入从5—6万元逐年提高,到2012年达到了10万元左右,部分种养结合家庭农场甚至达到15.6万元的年收入。种地成为一份体面职业,当地农民从“犹豫观望”转变为“争相承包家庭农场”。

如此成效,多亏了背后一系列科学设计。比如,对于到底要不要坚持“家庭化”,当地有关部门和学者就曾反复讨论。封坚强告诉记者,适度规模经营首先必须要建立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基础上;同时,不管是在中国历史上,还是在现今农业最发达的国家,家庭经营都是农业中最基本的经营形式;另外,农业是与自然和生命打交道的特殊产业,不可能完全像工业流水线那样实现标准化,而需要“无限连带责任”的精心呵护,因而更适合家庭经营。

规模经营的“度”,也反复斟酌。根据松江水稻机械化水平和一户家庭的自耕能力测算,单个家庭农忙季节雇佣一个劳动力,最多可经营300亩耕地。另一方面,从土地经营收入考虑,当时松江农民夫妻俩一年的务工收入约4—5万元,要使家庭农场户获得体面收入,考虑到农业生产的特点和劳动强度,其年均纯收入至少要高出打工收入。于是,松江区最初将家庭农场的适度规模确定在100—150亩之间。

松江区还在制度上“保驾护航”。规范土地流转,是首要的。以“依法、自愿、有偿”原则,农民将承包土地委托村级集体经济组织统一流转,从而集中农民土地,交给真正有志于从事、有能力从事规模农业生产的农民。同时,对老年农民实施鼓励土地流转的政策,只要老年农民将承包土地交给集体经济组织统一流转,可增加享受每月150元的到龄退养补助,由此吸引了2.9万多名老年农民积极响应。

“如此,从土地制度看,所有权、承包权、经营权三权都得到了保护。”封坚强告诉记者,集体的所有权,体现在了对土地资源的最优化配置上,村集体经济组织可以通过民主程序,把农田承包给想种田、能种田、种好田的人;承包权则体现在利益保证上,流转出土地的农民每年每亩地可获500斤稻谷折价,随市浮动,收益有保证;经营权则体现在农场主田种得好就可获得较高收益,并可继续经营,否则就须退出。

几年实践,农业生产逐渐走出“边缘化”尴尬。据松江区农业部门调查,如今,粗放耕作、产能低下、随意转包、抛荒、浪费土地等现象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生态轮作、秸秆还田等生态循环措施,种养结合家庭农场2008年以来化学使用量折纯氮减少30%,对增加土壤肥力、养护农田作用明显。2013年,松江全区水稻平均亩产达580千克,比推行家庭农场前增产29千克,粮食生产持续丰收。

  未来空间:“家庭农场”模式,可以走多远?

如何让家庭农场模式健康发展,走得更远?这是松江区有关部门在思考的问题。

7年时间里,松江家庭农场模式经历了三个阶段,每个阶段都突破了制约当时发展的种种矛盾。比如,2007年开始的探索起步阶段,主要矛盾是效益低、机械服务缺乏、没有粮食烘干设备等。之后,该区将个体经营的农机户组织起来,实现了“大机互助化、小机家庭化”的农机服务模式;同时,加快粮食烘干设施建设,解决了收获季节农民无处晒粮的难题。

在发展提高阶段,家庭农场经营收益提高,农民回流,出现“抢田种”现象。既要满足申请农民的承包愿望,又要确保家庭农场的适度规模——于是,松江区制订了一整套家庭农场主“准入门槛”。比如,申请者必须是本地农民,主要从事水稻等粮食作物生产,禁止转包土地、改变土地用途;在农民自愿提出经营申请的基础上,由本村老干部、老党员、老队长民主评定,择优选择,每年3次考核并实行淘汰退出机制……如此,确保土地能流转到那些真心愿意种田、有能力种好田的农民手上。

如今,到了完善提升阶段,新问题是:下一代家庭农场经营者在哪?现有家庭农场主中,55岁以上占33.7%,51岁到55岁占20%,也就是说三分之一以上将在3—5年内退休。而且,随着农村劳动力的进一步转移和居住转移,农村剩余居民还在自然减少。

松江的回答是:吸引年轻人回流种田,最好是“子承父业”。在封坚强等人看来,引导农民的后代回归农业,一方面有利于提高农民整体素质,另一方面也因为他们对农业、农村原本就有认识基础和感情基础,另外,其父辈经验也能得到传承,可以手把手地教导年轻人如何种好田。目前,该区已出台了相关鼓励措施。

“只要农业能带来足够体面的收入,我们就不必过分担心后继无人。”封坚强说,现在家庭农场制度已经稳定下来,有较好前景,也能获得超过打工的收入;同时,机械化水平提升,社会化专业服务跟进,种田轻松、省力多了;另外,年轻人从事农业生产,既可享受田园之乐,又离城市和繁华很近,二者无需对立、割裂开来。因此,不管是从生产方式还是生活方式来看,家庭农场对年轻人都不存在障碍,相反还颇具吸引力。

松江家庭农场中,已出现了32户“子承父业”的经营户。李春风是一例,而沈万英更实现了“女承父业”。记者采访那天,37岁的沈万英开着车到了自家田头,俨然一位时尚白领。但就是她,在2010年辞去了一家电子企业的生产管理岗位,回家“接管”了父亲的115亩农场。之后,农忙时节,在父亲指导下,她起早摸黑忙在田头,皮肤经常被晒得红红的……如今,她种出的水稻亩产量最高达657千克,一年纯收入至少10多万元;同时,她还学会了开农机,并打出了自己的优质大米品牌。

“下一步,松江家庭农场主将迈向职业化、专业化。”区有关负责人表示,今后,松江将培育一大批专业化的职业农民,每位经营者最好能学会开农机,进行专业化生产,同时必须以此为职业,通过提高劳动生产率获得体面收入。“只有让真正的自耕农提高收入,才是一件公平的事。”

家庭农场模式的扩散性如何?区农业部门有关人士坦言,不管是发达地区还是欠发达地区,只要农村劳动力大量转移,生产力水平特别是农业机械化水平大幅提高,适度规模化的家庭农场模式就有滋生和成长的“土壤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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